“墻上的老照片提醒著我，有那麽多、那麽多回憶還沒來過……”

陳珂從睡夢中微微睜眼，伸手夠到床頭櫃上拿起手機，湊到臉邊，先用臉頰輕輕蹭了一下手機屏幕，才戀戀不舍地接聽起電話，“餵？”

她剛剛沒有看時間，但是屋內光線昏暗，想來時間還早。理所當然的，陳珂自動忽略了當初她選購窗簾的時候，可以說是選擇了當時市面上她能找到、又出得起價錢的遮光效果最好的深色窗簾——她昨天剛剛辭職，今天雖然是周三，但是既然不需要去上班，那自然也沒有了早起的必要。

在陳珂的私心裏，她恨不得一覺睡到晚上才好，這樣還可以省掉兩頓飯錢。

“阿珂，你怎麽這麽半天才接電話啊？你不會還在睡覺吧？”電話那邊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，陳珂一聽就聽出來了，這是她的好閨蜜之一，周筱牧。

“是啊。”陳珂手裏握著電話翻了個身，“小牧，這麽早給我打電話，什麽事兒啊？”

電話那頭的周筱牧似是有些無語，她深吸了兩口氣，終於還是忍不住嚷了出來，“早？大姐，現在已經十點半了，我都已經上班一個半小時了，你竟然說早？”

陳珂把電話拿開一點，不再緊貼著耳朵——周筱牧的聲音太大了，她感覺自己的耳朵都要被震聾了。“哎呀，好了小牧，你知道嘛，我昨天剛剛辭職……連著加了兩、三個月的班，每天都過了十二點才能回家，你還不讓我好好睡一天啊？”

是的，在這天之前，陳珂已經連續加了兩個多月班了。她大學的專業是設計，所以畢業之後在家人的安排下順理成章地進了一家設計院上班。曾經，她以為工作之後自己的生活會充滿了藝術感，然而事實上，她工作之後的生活整天都被無休無止的效果圖、施工圖、還有加班和疲憊給填滿了。

好在陳母名下有一套一室一廳的還遷房之前一直空著，距離陳珂所在的設計院不遠，陳父和陳母索性把那套小房子收拾出來，讓陳珂住在裏面，以節省上下班的路途。

可是，無休無止的加班還是讓陳珂覺得難以忍受，在為了某個殯儀館的大項目連著加了兩個月班後，陳珂終於咬著牙提出了辭職，並終於在昨天，離職成功。也終於，她可以毫無負擔地睡一天懶覺了——要知道，在之前的幾個月中，她就連做夢，都在夢裏不停地改圖，睡醒之後總是比睡覺之前感覺更疲憊。

“好啦，那你睡到這時候才醒，也總該睡夠了吧？”

其實……還不夠……

陳珂覺得如果周筱牧不給她打這個電話，她起碼能一直睡到中午十二點。不過這話當然不能直接告訴周筱牧，她撇了撇嘴，問：“小牧，你找我有事啊？”

“對，我這邊有個事情想找你幫忙……阿珂，你知道我們公司最近在研發一款新的輔助系統，這兩天又研究好了一個，我們老板讓我找個體驗者來著。我一想，覺得你還挺合適的，於是就給你打電話了。”

周筱牧和陳珂是高中同學，她們兩個，還有另外兩個分別名叫錢鳴筠和馮莫的姑娘，在她們高中班裏是有名的閨蜜四人組。升上大學之後，四人分別去了四個地方，但是彼此間的感情卻並沒有變得淡漠，甚至都參加工作之後，還時不時出來小聚。周筱牧大學時的專業方向和陳珂完全不同——不僅不同，陳珂甚至連她那個專業的名字都叫不出來，總之就是學一些玄之又玄的東西。畢業之後，周筱牧進入了一家主做科研的公司，具體做些什麽，陳珂偶爾也會聽她說起一些，但是因為聽不懂，所以每次都是聽過就忘。

“哦。”陳珂漫不經心地應和一聲，實際上對周筱牧的話並沒有上心，“體驗者？是體驗什麽的啊？”她隨口問道。

“我們這個新系統名叫‘美夢成真’系統……”電話那邊，周筱牧滔滔不絕地介紹起公司研發的新系統來，說了一會兒，她覺得口有些幹，正準備喝口水再繼續，卻聽到電話那頭傳來了緩慢、悠長的呼吸聲，甚至呼吸聲中還帶著微微的鼾意……

“陳、二、珂！”

“啊？”陳珂被周筱牧的喝聲驚醒，她打了個顫，忍不住抱怨，“小牧，你真是嚇我一跳……咦，你已經說完了？”剛剛周筱牧介紹的那些內容太多，有過於深奧大部分她都沒聽明白，只隱約聽懂了這個系統大概是用來幫人完成願望的。但是至於怎麽幫助、又是出於什麽原理來幫助，她是一句都沒聽懂。

周筱牧輕哼了一聲，“二珂，你就說，這個忙你幫不幫吧？”

“哎呀，小牧啊……”陳珂剛想著推脫，那邊周筱牧又說，“阿珂，我記得你是裸辭，還沒找到新的工作對吧？”

沒想到周筱牧換了一個話題，陳珂嘆了口氣，承認道：“是啊。”這也是她辭職後最無奈的一點。對於她辭職的這個決定，陳父陳母自然也是知道的，但是兩位老人家對這件事的態度就是：不反對，也不支持。

女兒的辛苦他們自然都看在眼裏，但是以他們的能力只能幫女兒解決一份工作，辭職了，以後的日子要怎麽過呢？說到辛苦，在長輩眼中，誰年輕時不是苦過來的。每天在家躺著拿錢，這樣天上掉餡餅的好事哪能就落到了自家女兒頭上？

“阿珂，我們公司找的體驗者啊，是給工資的。每個月五千塊錢——當然不給上五險一金，但是你在系統體驗期間也可以找別的工作。這份待遇不能說高，但是以你現在的狀況，也算是解了一份燃眉之急了吧？”

陳珂之前準備辭職的時候，就時不時在閨蜜四人的微信小群裏征求大家的意見。她的情況，周筱牧也都知道：設計院工資及不高不低，但是陳珂是個存不下錢的人。再加上她現在一個人住在外面，不和父母一起搭夥，每天吃飯叫外賣都是一筆費用。現在辭了職，就算以前有些存款，但是——五險一金是不能斷的，就算只交最基本的額度，每個月也要兩千塊錢左右。

坐吃山空，終究不是長久之計。

也是因為這個，在老板給周筱牧布置了“尋找新系統的體驗者”這個任務之後，周筱牧才第一時間想到了自己的好閨蜜，陳珂。肥水不流外人田嘛……

聽到周筱牧提到的待遇問題，陳珂真的心動了。“這個系統，要體驗多長時間啊？”陳珂問。

周筱牧想了一下，“最長期限是三年。不過具體還是要根據任務決定。如果提前完成體驗，我們公司還會根據時間長短給予體驗者獎勵。”這種可以說是白給錢的工作自然不會無休無止，規定期限，也是可以預想到的條件。

陳珂躺在床上又翻了個身。三年，如果系統的體驗並不占據她太多時間，那麽在三年內，她肯定已經找到一份穩定的工作了——甚至，就算她從現在開始轉行，三年時間也足夠她做出一點成績了。那麽，現在的主要問題就剩：這個系統究竟需要她怎麽“體驗”？

“你們公司的這個系統……是要我體驗什麽內容啊？”陳珂終於提起了一絲興趣，臉上的神色也認真起來。

“我們這個系統名叫‘美夢成真’，顧名思義，就是幫助人達成願望的。具體會幫你打成什麽樣的願望，還需要你過來和系統本身進行雙向匹配，選擇過後才能確定……不過我聽這個系統的開發組那邊說，這個系統是以盡量不妨礙到體驗者的正常生活為前提的。當然，這也在於體驗者自己的選擇。”

“那如果願望沒有達成會怎麽樣呢？如果兩個體驗者之間的願望有沖突，那系統又會先幫助哪個達成所願呢？”陳珂一下就聽出了這個系統裏矛盾的地方。

周筱牧笑道：“這個系統現在還處在測試階段，所以才會倒給體驗者錢。等以後成熟了，當然就會開始收費，也不是所有人都能體驗到我們這個系統的，就是現在……”她話音一頓，又說：“況且，任務匹配有先後之分，如果矛盾，自然就以匹配時間早的那個人為準……好啦，這些你就不要擔心了，先把這次的任務確定下來再說吧。”

“那我要怎麽進行選擇呢？”陳珂又問。

“這就要你到我們公司來自己體驗了。”周筱牧眨了眨眼，陳珂看不到的眼中滿是狡黠的笑意，“所以，阿珂，你最好今天就過來我們公司一趟。我帶你註冊、登記，從今天就體驗起來吧。”

“啊？今天啊？”她原本的計劃是今天在家裏躺一天來著。

電話那邊，周筱牧的聲音又沈了下來，“對啊，當然就是今天。陳二珂，怎麽不懶死你算了？”

閨蜜這樣說她，陳珂也並不生氣。她“呵呵”一笑，反過來安撫周筱牧，“好啦，我知道啦，我等下就過去……小牧，你中午出來，咱兩個一起吃飯吧？”

“好啊。”周筱牧也高興起來，“我們公司樓下剛好新開了一家餐廳……”

兩閨蜜隔著電話又聊了幾句，約好了中午見面的時間和地點，才結束了這段通話。掛掉電話，陳珂把手機放到枕邊，伸了個懶腰，下床趿拉著拖鞋走進衛生間裏收拾去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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